青山

酒神倾杯
挂掉的文去微博找:@·青山山

月亮与路灯.

德哈

来自三十题:PTSD


月亮与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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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哈利在某个夏日回忆起了第一次遇见马尔福的场景。那时战争刚刚结束,他独自一人坐在酒吧,把四块冰和一片柠檬放进杜松子酒里,外面下着雨,淅淅沥沥。

一只手推开虚掩的门,伞尖滴着雨水,德拉科坐在离他两个座位的地方要了一杯威士忌,他没有看到哈利,安静的坐着,背后人群喧闹。

哈利注意到他瘦了许多,在战争结束后的这个夏天,他再也没有听过关于德拉科的任何消息。他坐在一边安静的打量着这个同窗时期就与他不对盘的男人。他依旧苍白而瘦削,冰冷的深灰色眼睛里带着讥诮和傲慢。

但最终他没有说话,他喝掉杯子里的剩余酒液,结了帐,推开门打算离开。昏黄的灯光下,人群吵吵嚷嚷,外面下着雨。他转过头,恰好看到在同一时间抬起头的马尔福。两人的目光诧异的撞在一起。

静默。

很久不见。最后是马尔福先开口。来这里喝酒?

哈利点点头,张开嘴却发现无话可说。于是他侧过脸避开对方的注视。

我先走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赫敏都以一种尖刻的语气嘲讽他这是落荒而逃,而哈利坐在桌边处理文件,对此不置可否。战争之后的一切都开始渐渐步入正轨,魔法部收到的信函就好像暴雨,处理不完的案件和投诉让哈利开始拒绝再见到突然从头顶飞过扔下信件的猫头鹰。

于是他选择休假,六个月。在临走之前,出于某种奇怪的感情,他状似无意的提及了马尔福的名字,尽量漫不经心的。

赫敏站在办公室里盯了他片刻,耸耸肩。他得了点病,听说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他父母都死了,我以为你知道的。

哈利用了大约三秒来消化这个回答,接着他道谢离开,没有忘记关门。

第二天下午他敲响了马尔福家的房门,无人应答。

但哈利没有放弃,他站在门前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转向了街边的酒吧,展开了一场漫无边际的搜寻。那时还是夏天,空气闷热,他从一间酒吧辗转到另一间,天色渐晚,夕阳开始沉没。

最终他在临近霍格莫德的一间酒吧找到了马尔福,那时候天色差不多已经完全黑了,他站在远处安静的看了一会那个坐在吧台边捏扁一个又一个喝空的易拉罐的男人,人群喧闹。哈利拨开喧闹的人群,走到马尔福身边,呼吸略微急促。

陪我走走?

他看到马尔福深灰色的眼睛,他借助身高优势静静的盯着他,带着冰冷的假笑,看上去很清醒。

可以。

他们走出酒吧,在附近的台阶上面坐下,风吹在脸上,有些冷。

你来这里干什么。沉默了很久后,马尔福开口。

哈利盯着他,没说话。
 
你用不着来找我。马尔福继续说,转了话题,带着假笑。或者你又有了新的无处施舍的怜悯要分给我?

哈利瞥过脸,一群鸽子从远处的广场飞起。

回去吧。他最终说。就连自己也没能意识到话中的双重涵义。

回去吧。

突如其来的往事突然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呼吸。


02


那是早几年的事了。

偶尔拿出来回忆,突然发觉岁月易逝。

那时候还是在霍格沃茨。圣诞舞会才刚刚开始。窗外飘着大雪,守夜人的灯盏在风雪中摇晃,有些模糊。哈利没有参加,他站在窗边,几片雪花从窗户的缝隙中飘进来,落在他脸上,很快融化成了一小片水渍。

从这里恰好可以听到大厅里传来的歌声,蜂蜜和樱桃布丁的气味顺着风飘出来,哈利没忍住抽了抽鼻子。看了看刚刚打扫过一半的走廊——他在星期五的魔药课上不小心炸毁了坩锅,仅仅只因为一根被加错的北极熊的毛,无缘舞会。他把头探出窗外,凛冽的寒风拍打在他的脸上,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睛。

直到有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睫毛上还沾着雪。

觉得自己很蠢所以来这里吹风醒醒脑?对面的男孩懒洋洋的开口,带着一点倨傲。或者我猜是压根没人邀请你?波特?

而我猜你管不着,马尔福。

你的拉文克劳小女友呢?我还以为他会来帮你一起打扫卫生而不是参加舞会。

哈利眨眨眼,突然想起那天斯内普倒扣格兰芬多十分时马尔福相当配合的哈哈大笑,忍不住掏出魔杖给了对方一个直截了当的锁腿咒——大不了再来两周的劳动服务不会更糟了。

就在对方呲牙裂嘴想要解开咒语的这个当口,哈利觉得是时候跑路了,于是他迅速绕路离开,甚至没捡扫帚。直到他被一个来自身后的恶咒击中,不幸摔下楼梯倒在一棵槲寄生下并且魔杖摔出几丈远的时候,他满心忧伤的觉得自己错了。

真的错了。不应该只是一个绊腿咒就了事的。

在认真思考如何挣脱魔咒并且狠狠揍对方一拳的同时,哈利视死如归的闭上眼,决定对马尔福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予理会,窗外的冷空气落在他脸上,头顶树叶哗哗作响。另一个人的气息越来越近。

我敢保证你完蛋了,波特。马尔福凑近他,恶劣的。

你装死也没用。对了忘了问你一句你喜欢被我打出黑眼圈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喜欢你被我打出黑眼圈。哈利闭着眼心想。如果我能动的话。

远处传来隐约的歌声。哈利紧张的呼吸,没能等来预料之中的疼痛。意外的安静,就在他打算睁开眼的瞬间,属于马尔福的气息突然接近,混合着薄荷。他的唇贴在他眼角边,然后下滑,亲吻了他。

哈利睁着眼睛,感受到对方嘴唇移动时带来的温度,窗外大雪不停的下,他躺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凉的地板,却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发烫。

他挣扎着想要开口,却意外对上那双灰色的眼睛,灯光柔化了里面的冷漠,拉出一片属于少年的特质。德拉科抬起脸看着他,光落下来,撞在他的侧脸上。真是意外的好看。

哈利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了。他想。这简直比黑眼圈还要糟糕一万倍。


最终他怀着一颗忧愁的心找了赫敏。

不出所料的是对方没忍住当场折断了一支羽毛笔,哈利站在旁边,生平第一次觉着自己可能不会太好过,思索着不如先辩解两句,被赫敏一瞪,就没说出来。

我不觉得你找一个成天叫我泥巴种的金发小混蛋会让我开心,哈利。

她叹了一口气,又说。

不过你魔药考试倒是有点希望了。




后来的事情哈利有点记不清楚了,回忆是一盘被打乱的沙子,过了几年,偶尔记起来,也只是一些片段。

他记得他和德拉科在图书馆接吻,那时候是秋天,树叶落在他头发上,德拉科咬着他的唇,懒洋洋的替他用手拂去,偶尔坏心眼的亲吻他的脖子,留下痕迹逼得他不得不牢牢扣住衬衫最顶的一颗纽扣。

每一次魁地奇比赛的身体接触都开始带着一点说不清的暧昧意味,有时从德拉科头顶飞过,风在耳边呼啸,他就趁着人群激烈欢呼的机会得意洋洋的朝他做鬼脸。他们逃开每一次舞会躲在无人的走廊亲吻,把彼此的领带拉的歪歪扭扭,德拉科冰凉的手指顺过他的头发。



可已是时隔五年。

等到哈利回过神,几乎以为已经过了一生那么久。

德拉科坐在他旁边,风吹过来,树叶落在他的衣襟上。他注意到哈利的眼神,偏了偏头,灰眼睛里带着嘲讽。

你在想什么,波特。

没什么。

头顶的灯还亮着,昏黄的,远处人群快要散尽。德拉科突然撒起酒疯,他站起来,拽着哈利的胳膊,看着他,眼眶发红。

别以为我会原谅你。

别他妈以为我不在乎。

他被德拉科猛的用力推下阶梯,磕破了额头,血流下来落在地上。哈利怔住,看着自己擦破的手掌,却没有还手。

他说的对。他和他之间,早在那个他亲手将他父亲送进阿兹卡班的晚上就已经彻底完了,至于后来发生的一切,也只是让德拉科更加恨他罢了。

扶着德拉科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漆黑的天幕上缀着几颗冰冷的星子,风吹过来,树叶作响。

哈利从金发青年口袋里掏出钥匙,推开了那扇落着灰尘的大门,大厅里寂无人声,书本落在地上。血顺着额头落下,滴在衣襟上,很快浸入。哈利没有吭声,他扶着德拉科,越过地上散落的障碍,将他放在床上,没有开灯。

月光从窗户里落下,周围寂静无声,只有缓慢绵长的呼吸,像是海潮涌入。墙壁上什么也没有。

甚至就连本应属于这里的画像也都不存在了。

你可以呆在这里。

德拉科不知什么时候苏醒,在一旁低声说。

哈利没有回答他。这里这样安静,就像是一年前他误杀纳西莎的那个夜晚。发出那条本该对着多霍洛夫的咒语的瞬间,他什么也没有听见。


03.

没有人再提起那天晚上发生过的事。

哈利第二天收拾东西搬到了德拉科家里,对方没有阻止,只是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做这些事。

你总是喜欢跟着我。某一刻德拉科突然说。就好像六年级的时候,不过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哈利的动作顿了一下,转了话题。

你该去找点事情做。

没什么好做的,我是个食死徒,还是个精神病。

远处有几片叶子落在地上。哈利闭上嘴不再回答。


德拉科总是沉默。

大多数时候他会望着窗外空荡荡的天空,偶尔有三只灰雁并排飞过,翅膀拍打着发出声音。这并不是一种令人放心的安静。而是好像他生命中的某个闸门被突然关闭,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也不再使用魔杖,墙上的那些画像都被他收了起来,这所房子带着一种空荡荡的寂静。

德拉科的沉默并不是一种洞察世事的冷漠,也不是以此来表达对过去的抗议。他只是沉默,不再主动多说任何一句不必要的话。

哈利几乎可以怀疑那天他的失控只是一个梦境。偶尔他在书中抬起头,发现德拉科安静走过的背影,其他时候他仿佛根本不存在。

他甚至不再去打魁地奇。所有的生活乐趣仿佛都已经彻底离他远去。

哈利几乎看不到其他的转机。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

夜里下了雨,树叶在风中摇晃,发出哗哗的响声,雨滴顺着窗户留下来,有些模糊。

哈利没能睡着,他盯着不远的百叶窗,天色完全黑了,看不到星星,而德拉科还没有回来。

他安静的躺着,直到楼下传来沉闷的敲门声。哈利下楼打开门,冰凉的风混合着雨丝拍打在他的脸上,德拉科站在门外,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雨水滴在地毯上。

他几乎是踉跄着进来。拽着哈利的衣服站稳,看了他很久,眼睛里浮出一点讥笑。

救世主总是他妈的以为自己可以拯救别人。他说。

你喝醉了。哈利镇静的看着他。或许你该洗洗脸。

转身的瞬间天旋地转,似乎有人狠狠的推了他一把。重心不稳,哈利倒在地上,仓促的疼痛突然袭击了他,他的脸贴着冰冷的地板,脑袋里嗡嗡作响。

壁炉里的火星跳了一下发出噼啪声响。

德拉科的脸近在咫尺,灰眼睛里带着厌恶和一些其他的东西,俯视着他。他冰冷的手指在哈利脸上缓慢的移动,从眉毛一路下滑到唇边,尖锐的指甲几乎刮痛他的脸颊。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马尔福低声说,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酒味的鼻息落在哈利脸上,他用力的抚摸哈利的脸颊,指尖划破了黑发青年的眼角,一点点血渗出来。

哈利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直到马尔福冰凉的舌头贴着他渗血的眼角,舔掉上面的一点点血迹。

接着他的唇突然落在哈利的唇上,吻了下去。风从敞开的窗户里落进来,灯光昏暗。马尔福贴着他,他的舌头带着酒气在他嘴里,色情的舔过他的牙龈,勾着他的舌头,狂暴而猛烈的搅动。

哈利几乎无法呼吸,德拉科贴着他,呼吸落在他颊边,窗外的大雨没有停歇,窜进来的风拍在他脸上,让他突然清醒过来。他用力想要把马尔福推开,却没能成功。只是沉默了一瞬,突然挥拳砸向了那张傲慢的自以为是的脸,手上却下意识收了力。

马尔福捂着脸退了几步,却没再扑上来,他安静的站在离哈利不远的地方,眼眶发红,阴影落在他脸上,冰冷的风和沉默横贯在他们中间。

他们隔着空气对视,最终德拉科先开了口,几乎疲倦的。

现在很晚了。他说。


哈利第二天早晨看到德拉科的时候,阳光刚好从逼仄的窗户缝隙里落进来,滑到地板上面,落下一道模糊的影子,百叶窗拉起了一半,可以听到外面夜莺的叫声。德拉科站在一边安静的盯着哈利。他等待了许久,开了口。

你走吧。

哈利没有回答,他走过去,低声询问道。

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喝醉了吗?

德拉科看着他,灰眼睛安静的半张着。

没有。他自嘲。有一半是因为神经病,控制不了。

所以你走吧。留在这对你没好处。德拉科点燃一支香烟,小小的火苗在哈利眼前窜动。

那一刻哈利突然觉得心痛。

岁月悠长,可往事却无法被消弭,它隐藏在某个看不到的曲折小径,时刻探头窥视着所有心怀愧疚的人。他做了对的事,可这件事没能带来任何有益之处,他一直都活在杀死了纳西莎的那个夜晚,从来都没有走出来过。

他们坐在一起,看着远处静静流淌的一条河,水声充斥在附近。谁也没有再说话,几片树叶晃晃悠悠落在湖里。

直到过了很久,哈利听到耳边德拉科的声音。

你走吧。他突然说,声音颤抖。何必在我这里消耗时间。

哈利抬起头,只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德拉科,他的眼睛看着漫无目的的远方,唯独没有落在他身上。


04.

距离假期结束还剩下两个月的时候哈利拉着德拉科去了动物园。

那时候是深秋,树上的叶子都落了,地上铺满一层梧桐叶,成群的鸽子啄食散落在地面上的饲料,湖泊里栖息着白鹤。金色的阳光落下来,反射出粼粼的波光。

德拉科安静的跟在他身后,看着几片落下来的叶子。远处飞鸟越过澄黄。

我很小的时候来过这里。哈利低声笑起来。和照顾我的那群麻瓜,后来就不再有时间了。

那是我第一次来动物园,对什么都觉得稀奇,他们买了一支柠檬冰棍给我,我觉得也蛮开心的。

这样的机会不多。哈利回头看了看德拉科,对上对方的灰色眼睛。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是个蛇佬腔。那是我在爬行馆里发现的,我和一条巨蟒讲了话。

我们交换了教名,它告诉我它来自南美。最后我不小心把它放了出去,我想它可能故意吓坏了我的姨妈一家。

小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到了霍格沃茨,又遇见了你,你那时候真是傲慢又恶劣,说实在的,我很讨厌你。哈利停住了脚步,看着天上的几片流云。

但到了后来,我又觉得,或许我应该早点遇见你。

德拉科没有回答,他站在离哈利几步远的地方,头顶的树叶哗哗作响,像是雨声。哈利转过头,刚好看到他瘦削苍白的侧脸,还有他嘴角拉起来的一点弧度。

极淡的一个笑。

哈利有一瞬间不能确定。

可那的确是。四个月以来的第一个微笑,没有其他任何的鄙夷或讽刺。就像很多年前他们在图书馆接吻的那个午后,少年冰凉的手指缓慢顺过他的头发。窗外树叶晃晃悠悠落进教室。

真是。十分温柔。

鸽子从远处振翅飞起,黄昏已经快要到来。

我们回去吧。

最后哈利说。他低下头把笑意藏进眼底。


到街口的时候天色渐暗,路灯被打开,光线落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昏黄的。灯泡发出轻微的响声,月光铺天盖地,像是遥远的一尾鱼,光在云后穿梭。

德拉科走在前边,哈利几乎可以看见一点柔软的金发贴在他的后颈上,一小块月光落在他的头发上,影子被拉的很长。哈利突然觉得心痛。

德拉科。

嗯?转头。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年少时无畏的勇气突然涌上。就好像很多年前的霍格沃茨的那个他,总是抓紧一切机会技巧笨拙试图亲吻那金发青年却被反扑那样。凭借着突然间的信念,他仰头,亲吻了措手不及的德拉科。

他的牙齿磕到了德拉科的唇,对方哼了一声,反应过来时却呆住了,黑发青年用力的吻他,舌尖舔着他的唇,试图打开他的口腔,他怔怔的任由他这样做,头顶的路灯落下光线,朦胧的笼罩着哈利的侧脸。他低低叹了口气,手指抚上对方的头发,拉近他的脸,吻了上去。

他们在路灯下面接吻,街面空旷,几片叶子落在地上。



圣诞节到来的时候,伦敦下了场雪。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落下来,甜酒的气息从窗户里钻进来,孩子们唱着祷歌,几个圣诞老人忙着给他们派发礼物。

哈利打开窗户的时候,新雪的气味落进他的鼻腔,远处有人堆了一个雪人。

每个人都在准备晚餐,蜂蜜和布丁混合在一起落进来。大厅中央放了一株槲寄生,德拉科雇佣小精灵们在上面装饰了彩带和箔金的麋鹿,风吹进来,撞击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壁炉里的火燃着,木柴发出燃烧时爆裂的噼啪声响。有人放起了歌。

去酒吧吗。现在或许会有很多人等着庆祝。

好啊。哈利低声说。或许明天我就得回去上班了,前天部里来了通知。

德拉科怔了一下,手指拢在衣袋里。

那就去吧。最后他说。我知道魔法部缺不了你。


推开雕花的大门时温暖的空气和他们撞了满怀,有人在里面开派对,彩带和金箔碎片落了满地,空气满是啤酒和威士忌的香气。有人在酒吧里放置了一棵圣诞树,上面挂满了礼物。有戴着尖帽的女孩伸手去取。

他们选择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离喧闹的人群不是很远。窗外下着大雪,雪花撞击着玻璃,晕开一层薄薄的雾气。德拉科黑色的衣襟上沾满了雪花,伴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

总觉得没什么好送你的。所以带了这个。

德拉科摊开手指,里面是一截槲寄生的树枝。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吻你的时候,你躺在槲寄生下面,闭着眼睛什么都不知道,紧张的只打颤。我看着你的样子,突然就不想打你了。那时候我想我或许可以吻你,这念头吓了我一跳。

可现在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很多时候我几乎都要以为我再也没法成为以前那个样子,那个会大着胆子俯下身来亲吻你的十六岁少年。

远处有人大声欢呼起来,街头落满了雪花。

所以,我带了槲寄生来。德拉科说。我还可以再吻你一次。

亲吻的瞬间德拉科低声说了句什么。哈利没有听清,接着他们的唇碰到了一起,酒吧里人群喧闹,没人注意到角落里接吻的他们。德拉科的唇温和的贴着他,就像很多年前的某个圣诞夜,下着大雪,金发的恶劣的青年俯下身,猝不及防的给了他生命中第一个吻。

德拉科安静的凝视着哈利,手指顺过他的头发,嘴唇擦过他眼角的时候,远处人群的欢呼到了最顶点,午夜的钟声被敲响,沉闷的响声和欢呼声里他终于低声说。

一忘皆空。

魔杖安静的指在哈利脑后,他把它藏在了左边的口袋里,过来的路上他一直握着它,袖口被汗水浸透的时候他下定了决心。

他看着哈利张大的眼睛,觉得喉咙干涩,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其实他早就想好了他与他的的结局,没什么他不可以接受。可是到了最后,一切却都不如当时所想的那样顺利。他们之间之间身份悬殊太大,关系太过于理不合。世俗言论尖刻,他无法因为自己而将另一个爱着的人推向风口浪尖。

他们无法拥有未来,或者是,德拉科.马尔福无法拥有未来。

他依旧是一无所有的食死徒,甚至患上了精神障碍。一路走来他已经把年少时所有的东西都统统交付干净,最后唯一留下来的那一个他亲手交还给了其他人。

这是他一生中做过最正确的事,将哈利推离自己。将一尾误入河流的鱼推向他本该去的大海,即使那里没有他。


这么久他们一直都在营造一个年少时的幻境,直到魔法部信件寄来的那一天,他才恍然惊觉。

现实一直都隐藏在他们心底窥探着他们,它其实从都没有改变过。

德拉科扶正哈利的身体,穿过拥挤的人群。推开大门的一瞬间风雪呼啸着拍打在他的脸上,寒风凛冽,雪花簇拥着从空中飘落下来,月亮隐匿在重重乌云后边。

他突然觉得冷。



05.

德拉科.马尔福在那之后的第四年冬天收到了哈利同金妮的婚礼邀请。

那是伦敦一场罕见的大雪,洁白的雪花从天上纷纷扬扬的坠落下来,覆盖了整条街道,树枝上盖着薄薄的一层新雪,寒风凛冽,远处传来白鸟的鸣叫声。

德拉科没有打开它,而是把它放进了壁炉里,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被火焰慢慢吞噬。

他想他是真的不再记得他了。

不再记得那个总是在找他茬的金发男孩。

不再记得很多年前那个在圣诞节鼓起勇气亲吻他的少年。

所有的一切像是天边的云,夜晚一到,就了无痕迹。

这样也好。

德拉科站起身,穿上大衣,打开门的时候雪花纷纷落在他的衣襟上。他安静的朝前走,雪粒拍在他脸上。

月亮很遥远,一点点微弱的光落在他的头发上面,街面空旷无人,飞鸟振翅而起击碎雪花,只有昏暗的路灯一盏盏将他的影子交替。

他踩着积雪越走越远,没有回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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